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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推荐 | 羊道:一支献给哈萨克牧民的牧歌
发布者:郑建忠发布时间:2023-12-20 08:36:33阅读(484) 评论(0) 举报
“羊群在一整面山坡上弥漫开来,沿着平行着布满坡体的上百条弧线(那就是羊道)有序前行,丝丝入扣。”新疆北部游牧地区的哈萨克牧民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支最为纯正的游牧民族了。羊道,是哈萨克牧民生命中必经的道路,是大自然给他们安排的艰辛壮阔的迁徙之路。他们盛装跋涉在祖先的道路上,完成自己的一生,青春、衰老、贫穷、爱情……他们是真正的“在路上”。《羊道》三部曲记录了李娟跟随哈萨克族的扎克拜妈妈一家,历经寒暑,在粗犷苍茫的新疆阿勒泰山区游牧生活的日子。哈萨克族逐水草而居的草原生活在此得以呈现,在自然的静穆与残酷面前,这个游牧民族所展现出的淡然、坚韧与智慧,让宇宙里每一个渺小的生命都显得如此独特。
豆瓣网上关于《羊道》三部曲的简介,精准又克制,如同李娟的文字,烂漫天真,浑然天成。最近读她,如同高中读三毛,充满了阅读快感。每天读几十页,每次读都停不下来,读的时候身边这个世界的忙忙碌碌、切切察察都被稀释掉了,隔离远了,内心变得纯粹又平静。
相比较《冬牧场》的寂寞和寒冷,《前山·夏牧场》和《深山·夏牧场》要热闹一些,物资也更富饶,但哈萨克人的游牧生活,依旧是艰苦的。
例如转场中,少女卡西和少年斯马胡力两个人独自赶着数千只羊组成的羊群翻山越岭转场,而作为转场相对轻松的驼队,李娟的眼中,扎克拜妈妈或抱着小婴儿的年轻妈妈都一样默默忍耐,忍受着一路上的暴雨、风雪、严寒。挂在骆驼上的摇篮,掀开看,一边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另一边可能就是刚出生的小羊羔。即使作为老弱病残,一样没有特殊照顾,一样要接受这样一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作为汉族姑娘的李娟,以为到了一个新地方适应起来需要很久的时间。但事实上,只需要三天,草坪上已经晒满了奶制品,门口架起了煮饭的炉子,连羊都认圈。而好不容易支起了毡房,辛苦修好了羊圈,费力把生活安排得妥帖舒适一些,李娟以为这是在做长住的准备,结果,只是临时住半个月的暂居点。
转场一路风雨到达目的地,深夜才好不容易支起了半边毡房,一家人躲在塑料布下累极了睡去,但半夜醒来钻出帐篷,突然就抬头陷入无限美好的星空之中;每日风吹雨淋的游牧生活单调又辛苦,但读到少年少女为了去拖依费心打扮、卖俏一样穿很少又不仅莞尔一笑;饮食也简单得很,无非是很少的牛羊肉、面粉、盐和一点点洋葱土豆胡萝卜,大部分时间只能吃旧馕,因为刚烤出来的新馕要留着待客,更为了过“不好不坏的生活”的智慧,要是贪图一时享受吃了新馕,那旧馕就会更硬更难吃,所以就一直过着吃旧馕的“不好不坏的生活”;劳累的游牧生活,很快就穿破的衣服,开裂的手掌,卖不上价格的牛羊制品,但跳起“黑走马”的快乐也是真的……
李娟就是有这样的天赋,将所见所闻如同复刻般凝于文字,但又不只是复刻或临摹,那样的真实里饱含着诗的精神,让你充分地感受到文字带来的美与愉悦。随手摘录几段如下:
“阳光畅通无阻地注满世界。荒野的阴冷地气在阳光推进下,深暗而沉重地缓缓下降,像水位线那样下降,一直降到脚踝处才停止。如坚硬的固体般凝结在那个位置,与灿烂阳光强强对峙。直到盛大的六月来临,那寒气才会彻底瘫软、融解,深深渗入大地。”
“有时候踢翻一块牛粪,突然暴露出一大窝沸沸扬扬的屎壳郎,好像揭开了正在大宴宾客的宫殿屋顶。”
“很快,看似熄透了的灰烬如苏醒一般在粪渣间平稳升起几缕纤细的青烟。她又不慌不忙盖上几块碎牛粪。这时,大风悠长地吹上山坡,烟越发浓稠纷乱。她再猛吹几口气,透明的火苗轰然爆发,像经过漫长的睡眠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春牧场·荒野来客》
“注满”“瘫软”“沸沸扬扬”“猛然睁开”,我太喜欢这些动词和比喻、拟人的修辞手法了,让这些生活化的场景历历在目,让我一下子打捞起久远的童年回忆:木炭取火、发现蚂蚁窝、晒太阳暖身子……然后会心一笑。
再比如:
“空气清新,天空晴朗。好像有风,又好像没有风。如果有风,更像是雪片飞翔时拖曳出来的气流。这场雪虽然不是很浓密,但大片大片地迎面而来,逼着眼睛直飞过来,极富力量感——好像我们身后的地方不是东南方向,而是无尽的深渊……好像地心引力出现了微妙的转移……”
——《春牧场·客人们》
“节制情感并不是麻木冷漠的事情。我知道他们才不是残忍的人呢。他们的确没我那么着急、难过,但到头来却做得远远比我多。只有他们才真正地付出了努力和善意吧。他们可能还知道,对于所有将死的事物不能过于惋惜和悲伤。否则这片大地将无法沉静、永不安宁。”
——《春牧场·马陷落沼泽,心流浪天堂》
关于写作,李娟说:“当我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就渴望成为作家。渴望记述自己所闻所见的哈萨克世界。这个世界强烈吸引着我,无论过去多少年仍念念不忘,急于诉说。直到后来,我鼓足勇气参与哈萨克扎克拜妈妈一家的生活,之后又累积了几十万文字,才有些模糊明白吸引我的是什么,那大约是这个世界正在失去的一种古老而虔诚的、纯真的人间秩序……难以概括,只能以巨大的文字量细细打捞,使之渐渐水落石出。”
李娟和扎克拜妈妈一家生活的这一年,每天的劳作并不轻松,可是她就是有办法,从那苦涩的生活里品出一丝丝的甜,再把那甜编织到她的文字里,抚慰着每一颗被泪水洗过的心灵,《羊道》三部曲是她献给哈萨克牧民,献给扎克拜妈妈一家的一支纯净牧歌。
我读到最后竟有些不舍,想追着看扎克拜妈妈一家人后续的生活,想象一下广阔的山谷、厚厚的冰雪、浓密的森林和草地,蓝天和大风,还有烤馕和酸奶,还有“黑走马”和“拖依”,还有那些逶迤的羊道……
写的都是十六年前的事情啊,十六年过去,爷爷不知还在不在,班班肯定不在了,家里有新的小狗了吗?妈妈爸爸身体好吗?卡西和斯马胡力都各自成家,有了各自孩子了吧?家族越来越大了吧?阿娜尔罕还在城里吗?苏乎拉又如何了?李娟自己呢?真是好惦记呀。
作者简介
李娟,女,作家。籍贯四川遂宁,1979年出生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七师123团(位于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乌苏市车排子镇),成长时期辗转于四川、新疆两地,有过一段阿勒泰牧场上的生活经历。1999年开始写作。出版有散文集《九篇雪》《我的阿勒泰》《阿勒泰的角落》《走夜路请放声歌唱》《记一忘二三》等。长篇散文《羊道》三部曲、《冬牧场》《遥远的向日葵地》,诗集《火车快开》。曾获“鲁迅文学奖”“人民文学奖”“上海文学奖”“天山文艺奖”“朱自清散文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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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江市寸金培才学校初中语文教师,广东省郑建忠网络名师工作室成员。曾获“语文报杯”全国中小学生作文大赛写作指导特等奖,获学校教师解题能力大赛一等奖,获湛江市首届中学语文教师下水作文竞赛三等奖。指导学生在《湛江科技报》上发表习作4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