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本体式探寻小说教学的终点 ——《孔乙己》教学知识(PCK)的择定与建构 深圳市新安中学(集团)第一实验学校 刘
发布者:倪岗发布时间:2019-03-18 10:24:20阅读(219) 评论(0) 举报
基于文本体式探寻小说教学的终点
——《孔乙己》教学知识(PCK)的择定与建构
深圳市新安中学(集团)第一实验学校 刘文军
语文建设,2019(2),有修改
《孔乙己》是鲁迅在“五四”运动前夕(1918年冬)继《狂人日记》之后写的第二篇白话小说,最早发表于1919年4月《新青年》第六卷第四号,后编入《呐喊》。《孔乙己》自发表以来,因为作品内涵丰富,思想深刻,促人自省,成为文学研究界、语文研究界的研究热点。其1922年入选民智书局出版的《初级中学国语文读本》以来一直是各个版本初中语文教材中的经典篇目。
第一部分 文本解读综述
一、主题探讨
在《孔乙己》问世一百年的时间里,关于《孔乙己》主题的讨论多达数种。林忠港认为前人对《孔乙己》的解读大体有六种思想主题:①批判封建科举制度,揭露封建文人性格缺陷说;②批判封建教育说;③抨击封建等级制度说;④关注儿童教育主题说;⑤展现社会转型时期经济对文化冲击下的人性孤独,展示人性的关怀说;⑥批判国民劣根性,表现一般社会对苦人的凉薄说。前三种概括为“反封建说”,主要产生于新中国成立后,是在文化整合的背景下对主权话语的一种依附,论述并不准确;后两种可归并为“关怀弱者,批判国民劣根性”,更契合作者、文本的本意。[①]
鲁迅曾在《<孔乙己>篇末附记》里道出了小说主旨:“那时的意思,单在描写社会上的或一种生活,让读者看看,并没有别的深意。”稍后,他又具体指出,作品的“主要用意,是在描写一般社会对于苦人的凉薄。”
二、孔乙己人物形象分析
孔乙己是这样出场的——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虽然只有一句话,但含义颇为深刻。“站着喝酒”的是短衣帮的顾客,是不阔绰的劳动人民。与短衣主顾相对的是长衫主顾,他们有钱有势,慢慢的走进屋里,要酒要菜,慢慢坐着喝。这是咸亨酒店的最常见和普通的顾客。但是,酒店里也出现了一个另类的孔乙己,他穿着长衫而站着喝酒,不属于短衣主顾,也不是长衫主顾。邱文治在他的著作提到“他的长衫是读书人的身份的标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封建思想在他的头脑里根深蒂固,即使无情的现实已经粉碎进入仕途的迷梦,但是这件长衫,似乎在的他精神上还可以得到安慰,这样他既不能爬到上层,又不肯甘居下层从事劳动,说明他是一个畸形的多余人。”[②]因此这一句话画龙点睛的写出了他在咸亨酒店的不伦不类的特殊地位及经济状况。这一精准到位的描写是体现着他的迂腐,也预示着其悲剧的一生。
再看文章中对他的肖像和外貌的描写。“‘青白脸色’是食不果腹的表征;皱纹间的伤痕是经常受人凌辱的记号;‘乱蓬蓬的花白胡子’是岁月的记录,更是潦倒的象征;又脏又破的长衫是贫穷的标志,也是不劳动的证明;还有他的长指甲,说明他四体不勤。”[③]
周爱国、田朋认为孔乙己是一个“苦人”。首先是生活之苦:穿的是似乎十多年没有洗也没有补过的破长衫;即便嗜酒如命,也少有酒喝;下酒菜不过是一文钱的茴香豆。其次,也是更为重要的,是精神之苦。人都有得到爱和尊重的精神需求,孔乙己自视为读书人,他的这种需求或许比普通人更为强烈。然而,无论是店主,还是酒客——长衫主顾抑或短衣帮,甚至于“我”这个走了后门才谋到一份差事的小伙计,都无视孔乙己的存在。[④]
汲安庆教授认为孔乙己是被精神凌迟的人:孔乙己极力保护的心灵伤疤:想拥有书、考不上秀才,也被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快乐撕开,甚至连孔乙己被打成残废,成了将死之人,他们也没有放过。……更为可怕的是,孔乙己的命运比受难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肉体的凌迟相对来说是短暂的,可是鲁镇这个小社会对孔乙己的精神凌迟却贯穿了他的一生![⑤]
综上所述,孔乙己是一个迂腐不堪,好喝懒做,不会营生、饱受凌辱摧残的悲剧人物。他也是深受科举制度的毒害变得麻木不仁,精神受的伤害比肉体受伤严重得多的人。
三、独特的叙述视角
小说的叙述视角就是根据作家主观意图所确定的叙述主体及所选择的反应生活的观察点和立足点。小伙计正是在这一固定场所见证了孔乙己悲惨的一生:到咸亨酒店饮酒,偷窃,被打折腿,欠账,死亡。但是酒店小伙计“我”,实际上又是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中年人,回忆着二十年前的发生的一幕幕景象,过了这么长时间还对孔乙己念念不忘,内心的隐曲是复杂的,但作者又刻意隐藏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只是以一种平淡轻松的口吻叙述,蕴涵着深沉的批判力量和增添小说的艺术魅力。范伯群,曾华鹏在著作中《鲁迅小说新论》中写到:“由于作者选择了极好的摄取生活的角度,无论是酒店的场景还是小伙计的口述,都能取得以一当十的效果,这就大大地开拓了作品的容量。”[⑥]孙绍振先生认为鲁迅选中小店员作为叙述者的原因是:第一,让孔乙己的命运只在小店员有限的视角里展开,这样就可以省略许多场景直接、正面的描写;第二,营造复杂的错位的情致。[⑦]钱理群在文章提到选择叙述者的好处是:由这一选择,形成了小说三个层次的“被看/看”结构。先是“孔乙己”与“酒客、掌柜”之间的,即小说人物之间“被看/看”;再是“叙述者”(小伙计)与“小说人物(孔乙己、酒客、掌柜)之间的“被看/看”;最后是”隐含作者”与“叙述者”、“小说人物”之间的“被看/看”。在这样的多层次结构中,同时展现着“孔乙己、酒客、掌柜”与“我”(小伙计)的三种不同形态的人生悲喜剧。而这一切的“复杂性”又显现于极其简练的叙述语言和极其舒展的叙述风格之中,这正是显示了鲁迅非凡的思想与艺术功力。[⑧]
四、精准简练的个性化语言
这篇小说的故事情节是单纯、平凡的,但却给人以非常深刻的印象。一方面是鲁迅在选取生活中素材时的取舍相当有眼力和简练,另一方面也是高超的驾驭文字的技巧,他曾说过:“要极省俭的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这里的“眼睛”并非实指,鲁迅认为在人物塑造上最好要善于捕捉人物的个性特征。《孔乙己》正是运用简洁精准的富有个性化语言来形象有力的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性格特征及社会情况的。鲁迅先生塑造主人公孔乙己的艺术形象时,善于从生活素材中精心提炼出最具特征的典型细节,从而对人物作了传神的描写。[⑨]
例如:孔乙己出场时,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就这一句话,简洁形象地揭示他的出身、地位与经济状况的矛盾;写孔乙己的脸上的“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又脏又破”长久没洗没补的长衫,突显了他的穷困潦倒、受人欺凌和仍然自命清高的性格;当有人取笑他脸上又添新伤疤,不回答,点了酒和茴香“便排出九文大钱”,一个“排”字,形象说明用手一枚一枚数着排放下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也向短衣帮示威,摆阔气,同时也表示他对这几文钱的珍惜,认真地点清数目;这和后文,他被丁举人打伤了腿,“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是他的全部家当,也表现嗜酒的爱好。
五、塑造典型的“看客”形象
“看客”这一形象经常在鲁迅先生的作品中出现,它包含了丰富的意蕴。《孔乙己》中每个看客代表了不同的阶层和每个阶层的思想状态。鲁迅先生借“看客”形象来揭开中国人灵魂深处的东西,透过“看客”看社会。
戚莉亚认为,鲁迅在《孔乙己》中塑造了四类经典的看客形象:处于社会底层的看客——短衣帮酒客;封建官绅阶层的看客——以丁举人为代表;小商人阶层的看客——以掌柜为代表;被扭曲、被熏陶、被同化的看客——小伙计“我”。[⑩]这些看客代表着不同的阶层的特点,透过看客我们看到了社会中人们心灵被荼毒的程度,透过看客向我们展示了当时的社会万象、人间冷暖。
六、独特的艺术创作手法
在鲁迅早期的短篇小说中,《孔乙己》是他最喜欢的一篇,他认为写的“讽刺又不很显露,有大家风度”。[11]《孔乙己》运用了独特的艺术创作手法:
(一)白描。所谓“白描”,是指抓住事物的主要特征,并以简洁的语言勾画出事物特征的一种写法。鲁迅先生善于使用白描手法。“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高大;清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这一段是孔乙己第一次出场时的外貌描写,鲁迅先生用不多的笔墨对他进行了描绘和刻画,一个穷酸潦倒、好吃懒做的形象便跃然纸上。鲁迅先生对孔乙己的刻画含蓄而简略,笔力所及已不仅仅是对人物的外部特征和行为举止的简单描述了,早已触及到人物的灵魂深处。[12]
(二)横截面的结构。王涛和李婷认为,《孔乙己》主要截取生活中的横切面,塑造出了孔乙己这样一位被现实打压,生活在社会底层、生活穷困潦倒的形象。[13]文中孔乙己的一生,没有前半生的事迹,也没有后半生的日常行状,只有他在鲁镇咸亨酒店出现的几个典型的场面——几个他生命中时间的“点”:曲尺形柜台前“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受到酒客们的奚落而涨红着脸争辩,考问小伙计“茴”字的四种写法和给孩子们“一人一颗”茴香豆,最后一次“盘着双脚,下面垫着一个蒲包”来喝酒的惨状……这几个简约的场面。整个故事由小伙计“我”穿针引线、衔接缝合,由“点”带“面”、以“点”牵“线”,驭繁于简,寓言化地昭示了孔乙己式知识分子的悲剧人生。胡适曾把这种新的小说结构方式,定义为“横截面的小说”。[14]
第二部分 典型课例的讨论与分析
一、典型教学案例分析
我们收集了30多个发表在各类教学期刊及专著中的案例,选取了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具有代表性的10个教学案例,对课例中选取的教学内容进行梳理,推论出每节课的教学点。同时依据刘克兰先生对我国中小学常用教学方法的分类[15](讲授、问答、讨论、阅读指导、演示、参观、实验、实习作业、练习)对这些典型教学案例所运用的教学方法进行梳理、统计。
表1 10则课例教学点选择及教学方法运用统计表
执教老师 | 教学内容 | 教学点 | 教学方法 |
徐开质(《语文教学通讯》1988.1) | 1.孔乙己偷了什么,为什么要偷? 2. 作者写孔乙己偷的意图在哪里? 3.重点讲析:“由‘偷’引出‘酒’;由‘偷’引出‘笑’;由‘偷’引出‘打’;由‘偷’引出‘情’。主旨是批判科举制度对人的毒害和社会的冷漠冷酷。” | 1.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东西了!” ……“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2. 坐不到几天,便连人和书籍纸张笔砚,……孔乙己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窃的事。 3. 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 4.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 1.问答法; 2.练习法(口头练习); 3.讲授法。 |
李镇西(1997年课例,选自《李镇西与语文民主教育》) | 1.请同学们快读课文,提出不懂的问题,先让学生回答,自己再做补充; 2.引出孔已己最后究竟死没死?孔已己为什么会“的确”死去? 3.一个人命运和他遭遇是有联系的,比较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出场的变化。 4.最后人们再次想起他,是由于什么原因呢?给文章加上一个副标题。 5.续写作文《孔已己的最后日子》。 | 1. 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2. 便排出九文大钱。 3. 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 4.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5. 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 | 1.问答法; 2.讲授法; 3.练习法。 |
吴青松(《语文教学与研究》2007.7) | 1.文中的笑分成四类: 咸亨酒店顾客冷漠、无聊的笑; 咸亨酒店掌柜冷酷、自私的笑; 咸亨酒店小伙计解脱、解嘲的笑;咸亨酒店小孩子们天真、幼稚的笑”。 2.通过不同人对孔乙己的不同笑来揭示文章的主题,对科举制度的抨击、对孔乙己的同情和悲愤,对人们的麻木不仁和黑暗社会的控诉。 | 1.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2. 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东西了!” 3. 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4. 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 1.问答法; 2.演示法; 3.讨论法。 |
诸定国(《新语文学习》2007.3) | 1.“一个_______的孔乙己”。结合文中描写来阐释自己的观点。 2.“一群______的众人”。老师引导学生分析了唯利是图、嫌贫爱富的掌柜、短衣帮和长衫主顾的冷漠和残暴的丁举人。随后举例鲁迅其他作品里看客的人物,显现出国民的劣根性。 3.“一个______的社会”。社会的冷酷无情。从自身和社会两个方面分析孔乙己悲剧人生的原因。 | 1.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2.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 便是好喝懒做。 3.便排出九文大钱。 4.摸出四文大钱。 5. 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 1.问答法; 2.讲授法; 3.讨论法。 |
黄厚江(2008年课例,选自《享受语文课堂——黄厚江本色语文教学经典案例》) | 1.孔乙己这篇小说写了人物的什么? 2.找手——文中几次写了孔乙己的“手”? 3.圈手——哪几处最能体现人物的性格命运? 4.画手——哪些地方还可以写手? 5.论手——这双手折射出孔乙己的悲剧命运,分析人物形象,造成命运悲剧的原因。 6.“那么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悲剧命运?有没有办法避免剧?”从手的外形和动作,以动作为主两个方面对孔乙己的人物形象进行分析,探讨造成悲剧命运的原因。 | 1. 便排出九文大钱。 2. 摸出四文大钱。 3. 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 4. 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 5. 坐着用这手走去了 | 1.问答法; 2.练习法; 3.小组讨论法; 4.演示法。
|
杨冬雪(《中学语文教学》2011.3) | 1.引领学生走入文本,从孔乙己活动的几个主要场景“从看与被看”的对立模式中探讨人物的塑造以及文本的张力。 2.叙事视角和叙事者的选择与运用。“看与被看”的有关事件是如何被引入和得以被讲述的?“我”和“我再看”的双重模式有何作用。 3.重点语句,词语的语境分析。结合文中关键的词语孔乙己人物的分析。 | 1.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2.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3.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4. 便排出九文大钱。 5. 摸出四文大钱。 6.叙事视角的选择。
| 1.问答法; 2.阅读指导法(抓重点语句); 3.小组讨论法。 |
余映潮(2012年课例,选自《余映潮中学语文精品阅读课教学实录) | 1.用一句话概说的形式,说说孔乙己这个人物形象; 2.资料助读——文章主旨、儿童视角、场景设置、“虚实相生”的手法等; 3.在第 4、11 段寻找对比点,感受孔乙己的命运变化。 | 1.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2. 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 3. 便排出九文大钱。 4. 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5.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 6. 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 7. 见他满手是泥……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8.叙事视角的选择。 | 1.练习法(口头练习); 2.阅读指导法(批注、对比阅读); 3.讲授法。 |
郑逸农(《中学语文》2012.7) | 1.初读课文,说说初读感受。 2.再读课文,小组交流再读感知。 3.三读课文,小组选出一个共性的学习主题,一同展开深入的品味和细致的赏析,教师引导。 4.四读课文,自选式学习,就自己喜欢的或印象深刻的一两个地方自主展开学习,教师指导小说主题。 | 1.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2. 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 3.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4. “排”和“摸”的赏析。 5.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6.窃书不能算偷……窃书!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7.“回字有四种写法,你知道么?” 8.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 1.小组讨论法; 2.阅读指导法(抓重点语句)。 |
肖培东(《语文教学通讯》2016.2) | 1.一“记”——你们最“记得”孔乙己的什么? 2. 二“记”——小说中的其他人最能“记住”孔乙己的又是什么? 3. 三“记”——这些人真的“记住”孔乙己了吗? | 1.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2.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3. 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 4. 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 5. 孔乙己还欠十九个钱呢! 6. 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 1.问答法; 2.讲授法; 3.小组讨论法。 |
吴莹(《语文教学通讯》2017.7-8) |
| 1.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2.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文。 3.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4.“叫”“故意的高声嚷”。 5.叙事视角的选择。 | 1.问答法; 2.讲授法; 3.小组讨论法。 |
据统计分析,以上课例教学内容的实践主要从如下两个方面展开:
第一,通过分析孔乙己的人物形象和性格特征,走进文本,从不同角度选取教学内容,感受孔乙己命运变化,从而帮助学生达到理解小说主题的目的。这一类的教学案例在其中占大多数。从对小说故事情节的梳理入手整体感知孔乙己的人物形象,让学生明白孔乙己是一个好吃懒做、死要面子、迂腐不堪却也是内心善良的旧时代读书人。接着引领学生走进文本,选取合适的教学内容与学生一起探究,比如:1.文中几次写了孔乙己的“手”,哪几处写手的地方最能体现人物的性格命运?(黄厚江)2.文中对孔乙己的“笑”分成哪几类?(吴青松)3.孔乙己“偷”的结果是什么,由“偷”分别引出“酒”“笑”“情”。(徐开质)4.读者和小说中人物最能“记住”的是孔乙己的分别是什么?(肖培东)老师们在提出这些问题之后,对这些教学内容进行细致分析,深度解读,最终殊途同归,达到理解小说主题“社会的冷漠、科举制度对人的毒害”的目的。
第二,在教学实践过程中传授阅读小说的技能和方法,比如对比、提取关键信息、叙事视角、自主探究和学会质疑等。从收集案例的情况来看,自2010年以来,此类案例越来越多,说明越来越多老师已经在思考“小说教学教什么?”这一问题,也越来越认同王荣生教授“教给学生解读方式应该成为小说教学的主要内容”的观点。比如余映潮老师引导学生运用对比阅读的方法,“在第4、11段寻找对比点,感受孔乙己的变化”,让学生细读这两段,找出孔乙己在外貌、穿着、手的动作、语言等前后的不同之处,感受孔乙己命运的变化,从而引导学生掌握“对比”这一阅读方法的美妙之处。肖培东和诸定国老师则分别设计了“你们最记得孔乙己的什么?”和“一个_______的孔乙己”训练学生概括能力,让学生在阅读小说过程中掌握用简练语言概括、提取文中信息的能力。杨冬雪老师重点设计了“看与被看的有关事件是如何被引入和得以被讲述的?”这一问题,以此来让学生关注并理解这篇小说“叙事视角和叙事者的选择与运用的巧妙之处”,还有余映潮老师和吴莹老师等,也设计了叙事视角的问题。正如李冲锋教授所言:没有了小伙计的《孔乙己》就不是完整的《孔乙己》,《孔乙己》的教学中,不教小伙计的视角是有问题的。[16]
关于《孔乙己》的教学方法大致有以下三种:
一是问题教学。从收集案例来看,几乎所有老师都是以研究问题为基础展开学习和教学,这与当前我国课堂主要教学方式是一致的。教师如何利用文本设计能够提升学生阅读兴趣、开发学生思维能力、掌握阅读小说方法的问题,是问题教学的关键。
二是小组讨论。这种教学方法充分尊重学生,让学生充分发表个人见解,小说的阅读,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时培养了学生的合作能力,因为只有在合作之中才能培养合作能力。为了不让小组讨论流于形式,张红霞老师在教学过程中布置:分小组,自由选择外貌、语言、动作等角度对孔乙己进行赏析。这样的讨论话题,指向明确、在选择中需要商讨,学生只有真合作、真思考,才能较好地完成老师的任务,这种做法值得借鉴。
三是读写结合。这里的“写”既包括像李镇西老师布置的续写作文《孔乙己的最后日子》,以此培养学生的联想和想象能力,也包括余映潮、黄厚江等老师的做批注的要求,这里的批注阅读提升了学生赏析文本的能力。语文课堂上除了要求学生多动口、动脑,多动手也应成为课堂常态,有助于教师关注学生课堂状态、提升课堂效率。
统计结果还显示,以上十则课例选择的教学点较为分散,占比20%以上的教学点就多达八个,详见下表。
选择的教学点 | 数量(占比(%)) |
便排出九文大钱。/摸出四文大钱。 | 7(70%) |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 6(60%) |
文中的“笑” | 5(50%) |
叙述视角的选择 | 3(30%) |
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 | 3(30%) |
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 | 2(20%) |
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 | 2(20%) |
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 2(20%) |
这说明《孔乙己》这篇经典小说可教的点多,另外一方面也说明很多教学点的确定随意性比较大,这篇小说教学该教什么,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学界意见较为统一、教学点出现次数最多的是对孔乙己动作的白描“便排出九文大钱。/摸出四文大钱。”中的“排”和“摸”的对比,占70%;还有对孔乙己外貌的白描“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占60%,贯穿全文的“笑”占50%。
第三部分 教学建议
王荣生教授认为,小说教学的着力点是学生不懂、不会、不能、知浅的地方。[17]小说教学内容的确定,需要研究这篇小说的文本体式,并据此来确定小说教学的内容,即具体的解读方式。[18]
通过统计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现有大多课例教学终点定位在“让学生了解孔乙己是一个既可怜可悲又可叹的知识分子;通过孔乙己形象的塑造,批判封建科举对知识分子的毒害和人们的冷漠”。而这个教学落点,九年级大部分学生在教学之前或者自学之后都能说出大概,因为学生早在学鲁迅的其他作品中就背的滚瓜烂熟,了然于胸。
根据教学实践和学生认知情况,我们判断学生对《孔乙己》这篇小说运用“小伙计”这一独特的叙述视角;运用“讽刺”的手法塑造典型的“看客”形象;“横截面”的小说结构方式等是知之甚少的,应是这篇小说教学的着力点。
同时,根据《孔乙己》文本体式特点和十则课例教学点的统计,运用精准简练的个性化语言达到“不显露的讽刺”的艺术效果,对孔乙己形象进行出神入化的刻画,让其具有现实性和象征性,是最值得教的教学点,是打开这篇小说奥妙之门的钥匙。
基于以上认识,这篇小说教学的终点是“用大量精准简练的个性化语言达到“不显露的讽刺”的艺术效果,以批判国民性,揭示社会中人性的凉薄。
我们应以此为着力点,设计多元化的课堂活动,引导学生深入文本,理解鲁迅语言的魅力。
第四部分 参考教例
一、教学目标
1. 了解孔乙己的人物形象;
2. 从变换角度看孔乙己的方式理解小说叙述视角的独特性;
3. 理解小说是如何运用大量精准简练的个性化语言达到“不显露的讽刺”的艺术效果。
二、课前预习
1.通读全文,标注好自然段落;
2. 批注5处以上。
三、教学过程:
(一)以名家评介导入
同学们,孔乙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一个典型人物,这个人物的命运是怎样的呢?作者是怎样下笔写的呢?请大家先看课文第四段的这句“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这一句。这句话让人觉得他怎么样?有点怪。他真的是一个怪人吗?我们先来看名家是如何评论鲁迅笔下的孔乙己。
PPT展示:名家眼中的孔乙己
叶圣陶(教育家、作家)——潦倒、不幸的读书人。
刘再复(美学家)——贫贱而悲惨的“多余人”,失去人的尊严与资格、被社会所耻的下层知识分子。
钱理群(北大教授,鲁迅研究家)——值得同情与焦虑的,有着悲剧性、荒谬性地位和命运的知识分子。
(二)我眼中的孔乙己
1.再次快速默读课文,讨论:孔乙己是一个________的人。请用一个词评价孔乙己。
2.老师根据学生回答归纳: 好喝懒做,一心想向上爬, 迂腐可笑而不乏善良, 既可恨可笑又可怜的人。
以上是名家、读者、你我站在自己的角度发表的看法。这篇小说是以咸亨酒店小伙计的口吻写的,所以文中大部分内容都出自小伙计的视角,那小伙计对孔乙己的看法是怎样的呢?
(三)小伙计眼中的孔乙己
1.细看孔乙己。
刚才说课文第四段的这句“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是小伙计对孔乙己形象的一个整体概况,让人看到了孔乙己的另类,与社会环境的格格不入,暗示了孔乙己的悲剧命运。除了这句话,文中还有哪些地方写了小伙计眼中的孔乙己?
教学内容集中在:
孔乙己外貌上的白描(怪外貌)——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常夹着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孔乙己行为上的白描(怪行为)——买酒时花九文大钱,明明是短衣帮的行径,他却“排”出九文“大钱”,看似平常中暗含讽刺。
孔乙己语言上的白描(怪思想)——对着众人的嘲笑,争辩道:“窃书不能算偷……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君子固穷’,什么‘者乎之类’……这里的讽刺更是不着笔墨。
2.PPT归纳展示:
(1)外貌上的白描——作者点破他的长衫“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就是讽刺孔乙己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价与“短衣帮”有区别,故常年穿着长衫这迂腐不堪的思想。
(2)行为上的白描——“排”“摸”, 看似平常中暗含讽刺。
(3)语言上的白描——突出了他卖弄学问,偏又占不到半点优势的可怜又可笑。
明确:作者从小伙计的视角,运用精准简练的外貌、语言、动作白描的写作手法刻画了孔乙己,以揭示其性格,展示其悲剧命运,突出孔乙己的“怪”。用鲁迅先生自己的话说,对孔乙己是“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四)旁人眼中的孔乙己
1.短衣帮眼中的孔乙己。
教学内容集中在:
看到孔乙已脸上的伤疤而故意高声叫道,又取笑他偷东西一一孔乙已是一个可以给短衣帮带来笑料的人。
那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揭开孔乙已的心灵伤疤,取笑孔乙己是一个无能的人。
多次取笑孔乙已——孔乙已是一个可以供取笑逗乐的人。
明确:在短衣帮眼里,孔乙已是一个永远被奚落取笑,借其打发无聊空虚的人。
2.掌柜眼中的孔乙己。
教学内容集中在:
还欠十九个钱呢——一个只有结账时候才被想起的人。
被打断腿后仍然取乐——可以毫无顾忌被挖苦的人。
明确:在掌柜眼中,孔乙己是可以被任意玩弄和欺凌的人。
3.小孩眼中的孔乙己。
教学内容集中在:
分茴香豆——善良朴实。
在笑声里走散了——可以被取笑的人。
明确:在小孩眼中,孔乙己是一个可以被取笑的人。
PPT归纳展示:
文中的14处关于笑的描写,刻画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在笑,而且伴随着尖刀一样的奚落语言,且句句往孔乙己的心窝子上捅。孔乙己极力保护的心灵伤疤:想拥有书、考不上秀才,也被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快乐撕开,甚至连孔乙己被打成残废,成了将死之人,他们也没有放过。
(五)作者眼中的孔乙己
1.小说从刚开始的“我”看到的孔乙己处境较好,到最后被丁举人打折了腿,只能用手走路,这中间经历了许多事,但作者并未详细叙述。甚至孔乙己的最终下场,作者似乎也没有确切交代,只说“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这句话有矛盾吗?为什么作者这样写?
小组讨论。
2.老师总结:是的,孔乙己必死无疑。
孔乙己无足轻重,作为大家的笑料,连小伙计都看不起他——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当时所有人的表现,可以看出:生命既不宝贵,死亡也不悲哀。当时的社会环境和他本人的性格特征,他是没有活路的。
3.PPT展示:汲安庆教授谈孔乙己命运
看《孔乙己》,我脑海中浮现了古代极其惨烈的凌迟场景:受难者被绳索和木头紧紧固定,刽子手带着狰狞的笑意一刀一刀地割下同胞的带着淋漓鲜血的肉,旁边是一群津津有味观赏的乡民。更为可怕的是,孔乙己的命运比受难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肉体的凌迟相对来说是短暂的,可是鲁镇这个小社会对孔乙己的精神凌迟却贯穿了他的一生!这是一个无爱的人间。鲁迅认为孔乙己是个“苦人”,其中的悲剧意义或许正在于此。
(六)小伙计眼中的旁人
1.文中的小伙计“我”是如何看待众人取笑孔乙己的?
明确:文中的“笑”贯穿着“看”与“被看”模式。就像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这些看客无时无刻不在制造着杀人的悲剧,虽然他们并无意识。而当时我只是看笑话的一个小孩,内心似乎没有一丝触动,或者说,在那样的社会中已经慢慢被同化成了冷漠自私的人。表面看是为作品增添了一丝快乐氛围,实际上加深了作品的悲剧性与批判性。
2.朗读体会:分角色朗读第10段掌柜与酒客对话的语气,理解以小伙计视角写的好处。
明确:这里的对话也体现着“看”与“被看”之间的微妙关系。学生通过活动能够体会到,当孔乙己被打后,看掌柜与酒客闲聊的小伙计与被看的掌柜与酒客都只是对孔乙己被打一事好奇而已,对于孔乙己本人是情绪漠然、毫不关心的,而稚嫩冷漠的“我”在文中起到渲染、深化作品主题——批判国民性、揭示社会中人性凉薄作用。
3.PPT展示,以钱理群谈“小伙计”的话作结。
小说有三个层次的“被看/看”结构:先是“孔乙己”与“酒客、掌柜”之间的,即小说人物之间“被看/看”;再是“叙述者”(小伙计)与“小说人物(孔乙己、酒客、掌柜)之间的“被看/看”;最后是”隐含作者”与“叙述者”、“小说人物”之间的“被看/看”。而这一切的“复杂性”又显现于极其简练的叙述语言和极其舒展的叙述风格之中,这正是显示了鲁迅非凡的思想与艺术功力。
四、课后作业
假如你回到孔乙己时代,你将如何劝他或对他说些什么?请写一封信给孔乙己。
五、板书设计
孔乙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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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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