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做客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特别是去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既可以享用到在家享受不到的美食,又可以开阔眼界。
去的最远、印象最深刻的的应该是我的舅舅们的家。舅舅家在江西赣州的一个山村,离我们福建老家很远,大约有三十公里的路,翻山又越岭,跋山还涉水,走得没有耐心了,还要走。最后走过长长的溪边小路,才算到了舅舅家。
舅舅“联华生”就住在小溪的水口,水口风景优美,舅舅家却贫穷的让我心疼。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五六个,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叽叽喳喳欢迎我和老妈。记得有一次,我们去舅舅家做客,舅舅实在拿不出什么好吃的。就央求邻居借了“两升糯米”准备做糍粑。可是糯米蒸好后,放在院子里面转身拿洗刷用具时,被一群猪拱翻,糯米饭瞬间沾满泥巴、砂石,猪被一顿好打,嗷嗷直叫。我的心却比猪还难受。
我家穷,“联华生”舅舅比我家更穷,获得这个见识至今仍让我心酸……
亲舅舅就只有“联华生”一个。但是其他堂舅舅一点不让我生疏,感觉对我特别亲切。最喜欢去的是“富仔”舅舅家,他也不算富裕,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家里有不少“小人书”,这让我非常痴迷,走过摇摇晃晃的木桥,就到了“富仔”舅舅家,舅舅永远是笑着,用眯了一条缝的眼睛看我们,让我瞬间有了见到最可爱的亲人感觉。还没有坐定,我就直扑“小人书”,“小人书”让我寸步难移,搞的母亲经常哭笑不得。
去“全谷”舅舅家,颇感神秘。印象中,他家永远住在楼上的感觉,现在回想,不知道他楼下谁在住?这家的舅妈对我似乎比谁都热情,镶着金牙齿的舅妈永远笑声朗朗,如她家供奉的菩萨一样慈祥、神秘。说她神秘,是源于她家曾经找到一个储存“铜钱”的古窖,有好多好多铜钱,曾经我们也分得几个。舅妈绘声绘色地、悄悄地告诉我妈,她是如何被托梦,如何寻找到这个古窖,我一旁听得大气都不敢出,世间仅有这等奇事,而且就发生在我的亲人身上。要不是我亲耳听闻,真不敢相信。那几年,舅舅家确实宽裕了几年,可惜,没有经营好,至今仍然贫穷。
走过“全谷”舅舅家,就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最大河流——河头河,两条小溪在那儿汇合,成浩浩荡荡之势,哗哗作响,一直向前。
河头河那边住着另一个舅舅家——“哑巴”舅舅。“哑巴舅舅”见到我们来了,只是咪咪笑,并不说话。大表哥是当兵退伍回来的,头脑灵活,在当地颇有声望,家境富裕,我们在这个舅舅家经常能够饱餐一顿,有种到了“土豪家”的感觉。在这里,妈妈不再限制我吃什么,吃多少。长着络腮胡子的表哥看上去似乎有点威严,但是却并不生分,有时会跟我们搞笑,让我有些敬佩之情。
去的最多的当然是大姐家,不远,去的时候一直下坡,回家的时候一直上坡。妈妈开玩笑说,在大姐家吃多了,正好回家的时候,可以让我这个小坏蛋“消消食”。在姐姐家,吃得好,帮忙做的活也不少,可惜,没有“小人书”,没有与我相当大的小伙伴。我在外甥面前扮演的是长辈角色,经常是小保姆式的舅舅。不过“小保姆式的舅舅”与外甥们奠定了坚实的感情基础。
最不愿意去的是一个姑姑家,我和堂哥正月初二都不愿意去接她回娘家。因为她“小气”,有一年正月初二接她时,每人只分得两个“二踢脚”爆仗……
如今,作客他乡的我,想起小时候的做客,两腿艰辛,却换得满心欢喜。而现在的我们开车做客,已然没有当年的感觉。
做客,是我人生成长之路的一次次短暂旅行。